顶流李师师 下场也悲催

宋朝乐籍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宋词流传于世的作品有2万多首，可以不夸张地说，每一首宋词背后，都有一位如花似玉女子为你歌唱。在这一点上余嘉锡总结得十分到位：故宋之名臣，多有眷怀乐籍，形之歌咏者，风会所趋，贤者不免。

再次不夸张地说天地之灵秀独钟于这些女子，因为出身或者遭遇的飘零坎坷，更是为了生存，她们必须付出比正常家庭女子百倍的辛苦努力，文学修养，歌舞琴技，点茶焚香是必修课。勤奋与刻苦成就她们的优秀，也因此赢得权贵名流甚至皇帝的追捧和围猎。其中堪称翘楚是北宋末年名妓李师师。

李师师本不姓李，她原是汴梁染局王寅的女儿，母亲刚生下她就不幸去世。父亲用米浆把她喂活，为了让女儿无病无灾长达，父亲抱着她到大相国寺，请求主持给这个孩子起个名字。主持摩挲着孩子的头顶，给她起名“师师”。师师四岁的时候，父亲因为一场官司含冤离世。矾楼的李姥姥把她收留下来，改名李师师，入了乐籍。

李师师跟着师傅学习诗词歌赋，过目成诵，琴棋书画样样拔尖。10年之后，李师师成了矾楼的头牌歌舞皇后，名冠京城艳压群芳。达官贵人到矾楼为她不惜一掷千金，文人雅士也以结交师师为荣。他们排着队，来到师师姑娘身边，献上他们的作品让师师带流量。

那个被苏轼写诗调侃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张先，不惜冷落家中的小娇妻，来到矾楼献上他的《师师令》：香钿宝珥。拂菱花如水。学妆皆道称时宜，粉色有，天然春意。蜀彩衣长胜未起。纵乱云垂地。都城池苑夸桃李。问东风何似。不须回扇障清歌，唇一点，小於珠子。正是残英和月坠。寄此情千里。

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娶没娶苏小妹语焉不详，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深情人设是有了。预约见师师成功后，屁颠屁颠捧着《一丛花》：年来今夜见师师。双颊酒红滋。疏帘半卷微灯外，露华上、烟袅凉口。簪髻乱抛，偎人不起，弹泪唱新词。佳期谁料久参差。愁绪暗萦丝。相应妙舞清歌夜，又还对、秋色嗟咨。惟有画楼，当时明月，两处照相思。感觉秦观描写的是他到矾楼后，虽然到了预约时间，可是前边那位客人拖堂不肯走，他之后候着，不经意打翻一坛老陈醋。

官二代晏几道，看谁都不顺眼，苏轼看在他爹的面上想去找他说说话，他非但不见还撂下狠话：我爹当年那些如今比你能混的人我都不见，你算老几？如此清高却巴巴去矾楼排队等着李师师接见，见过师师很久之后还在回味：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颖川花，不似师师好。这一次我忍不住翻译一下：你看那花儿都开了，加起来都没你好看。

还有家学渊源的晁冲之，因为元祐党人的牵累在在外流浪十多年，回到开封直奔矾楼，给师师深情献唱：流浪的人在外想你，亲爱的师师。毕竟出生书香门第，出口成章：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天见你，风华绝代更见美丽。晁冲之见过师师写下的小黄文收录到《全宋词》，此处省略，因为两位关键人物急着出场。

人世间纵然有百媚千红，师师比较上心是太学生周邦彦。花儿与少年，不看你的眼不看你的眉，看了心里都是你忘了我是谁，这一忘险些出了大事。原来李师师声名远播，除了当皇帝干啥啥都行的皇帝宋徽宗带着好奇和猎奇微服私访见到李师师，自此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全移给李师师。为了能和师师经常相会，宋徽宗公器私用又是栈道，又是地道，时不时招呼也不打就来到矾楼。

天寒地冻，李师师和周邦彦你侬我侬情正浓，难分难舍。专用楼梯上传来宋徽宗的脚步声，周邦彦吓得连忙钻到床下边。宋徽宗推门而入，随行的小太监献上刚刚进贡来京的橙子，师师一边若无其事地剥橙子，一边和宋徽宗调情。天色已晚，宋徽宗起身告辞，李师师说夜深霜重，别走了。宋徽宗摆摆手，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当一天皇帝就要坚守岗位守土有责，再见了美人。

宋徽宗走后，周邦彦从床底下钻了出来，一抬手打翻一坛手工酿造山西老陈醋：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师师很喜欢这首即兴之作，拿起琵琶轻拢慢捻抹复挑，字字珠玑从樱桃小口中吐出，宛如天籁。这首词直接置顶流行音乐榜。

宋徽宗听到这首歌，细品恍然大悟。那天晚上，有美丽的月光，他和师师共度良宵的情景，以及耳语被歌词完整复盘。召周邦彦，朕有话说。

小周因为才学出众，刚刚从上舍出来被任命为宫廷乐官。宋徽宗见到他询问那首词创作过程，旋即下诏把小周逐出京城。小周找师师辞行：这一去生死未卜前途难料，这一去翻山又过海，十年八年难回来。李师师那个难过，无以言表，他拉着小周的手：伤心，没有你伤心。

小周不敢耽搁时辰，匆匆上路。李师师叫来急脚快递给宋徽宗写了一封鸡毛信，宋徽宗见字如面，下令把已经出了开封城的周邦彦召了回来。吃一堑，长一智，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李师师凭着自己才艺成为乐籍女子的天花板，但是登高跌重，靖康之乱她也没能幸免，有的说她被虏到金国，有的说她出家了，到当年给了她名字的那座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