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柱子》 | 一篇没六儿的原创连载小说·chapter 2 石刻 |月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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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石刻

“老师，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二柱子和我站在老师办公室中，接受训导。

作为报到当天就用于逃学并且晚归的两名害群之马，免不了受受杀威棒的滋味。班主任是个浑身时常散发着烟酒味道并带有浓厚口音的返聘教师，被人称之为老爷子。即便在开学第一天，他依然保持了应该维持了多年的从早晨开始每顿饭小酌三两的习惯。此刻已经是午后，他的脸已经泛红。

二柱子向老师解释着发生的情况。我的注意力却有一点跑偏。老爷子的头顶上早已农村包围城市，靠着若干绺灰白交错着形成一种靠地方支援的中央远看依然似乎有点郁郁葱葱的错觉。但是地方多多少少会有那么几绺心猿意马，歪歪斜斜地向着耳边之类的位置表达着自己的谄媚之心。我盯着那一些些的叛逆份子，他们撩骚得耳朵有些通红，应该会有些发痒。无论老爷子多么努力地试图让他们继续为中央表示效忠，他们总会渐渐逃离既定好的地位，重新冲向心仪的耳朵，并在一次又一次的抗争中摇曳生姿。

“能在一起是一种缘分。”头发与耳朵的恋情看的我入神，一不小心把内心的感慨脱口而出。

“对！能有这种觉悟证明你们还是好孩子的！这么多人的一个班级，大家以学习的目的聚在一起，多么的纯粹，多么的无邪。等你们老了，你们真的会怀念这种时光的。”老爷子以为我在给他捧哏，忙不迭地接了下去。他在说话时，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们，似乎充满了真挚和疼爱，但又有一点涣散。在二柱子第一次把我灌醉后，我才了解，原来这种眼神，是一种安静的升华，一种努力把一个人的影像还原成一个人的影像的殷切期待。

“你们要珍惜这种时光，青春、美好、单纯，为了满足对知识的渴望而来到一座圣洁的殿堂。将来要把这种美好的回忆，刻在石头上，刻在心里。”老爷子本想接着抒发自己的情感，不料上课铃响了起来，他补了一句：“这样，也不多说你们了，你们给全班同学做一个座次表，放在讲台上，正好趁这个机会和所有人熟络下。”

直到我们离开办公室，我还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声音，依稀是“珍惜这段缘……”

9月的北方，永远有着让人最庸懒的阳光。语文老师在台上讲着朱自清的《春》，二柱子在我旁边抓耳挠腮地胡乱翻着课本，我在努力地分辨着阳光的气味。

阳光真的是有气味的，它不会是“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的胭脂气十足，反而只有在你最百无聊赖的时候才能感觉到。比如夏日的课桌椅，冬日的新棉服。

一个背影引起了我的注意，在阳光下似乎在发着光。被点亮的颈间金黄的曲线上，有一层绒绒的光辉，我不可克制地想象着这背影绒毛在阳光下会散发出什么样的味道。

应该是一朵云飘了过来，金黄和光辉瞬间消失了。眼睛像消失了焦点一样，再也没找到那一段曲线，我不禁有点怅然若失。

“一会去操场捡石头去？”二柱子把我从遐想中叫醒。

烤玉米带给我的美好感觉还没有回过神来，对捡石头这项应该也很自由的活动项目，我很是向往。自然忙不迭地答应了，即便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活动。

然而放学后，当我们真的站在操场上捡起大小不一的石头来的时候，我开始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跑回教室，看看当太阳又一次从云后面跳出来普照大地的时候，那一段曲线是否还停留在教室里那个我没能再次找到的方向。

“行了，够了。”二柱子打开书包，让我把怀里用衣服兜住的一大堆石头放在他书包里，跟我摆了摆手，向宿舍的方向走去。莫名地还丢下一句话：“都是为了美好。”

我跑回教室，教室里还有零零星星几名同学在不知忙些什么。四下张望后，满怀期待的我一无所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悻悻地拿起课本。

黑板上还留着值日生歪歪扭扭地字迹——作业：背诵《春》。

我翻着课本，一直没能明白那句“春天像健壮的青年，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领着我们上前去。”究竟是要去哪，但我想的很明白，写这篇文章的人，一定对小姑娘有着什么错误的认知，才写下那句“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要知道，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通常是最讨厌的那一类，她们酷爱向老师告状，而且经常用一种假积极的态度向所有人表演自己是个好学生。

直到天黑，食堂吃过晚饭，我也没能背过这篇东西，只好回宿舍换换脑子。

宿舍一共住了6个人，二柱子住在我上铺。第一天入学，分宿舍的时候，我就只见到了另外四个人的行李，晚上烤完玉米回来，他们都睡了。早晨我起床，他们奇迹般地已经离开了宿舍不知去向，所以，到现在，我完全不认识任何一个其他的室友。

我向二柱子诉说了这种奇妙的感觉，二柱子躺在床上，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只是丢下来一句话：“没事，他们也不认识你。”

“嗯，你这捡完石头在宿舍搞啥呢？”我不禁好奇。

“弄座次表。我从班长那里搞了一份纸质的。”

“那你抄一遍交了不就完了？”

“老爷子没让抄啊，让刻在石头上。正好我平时总刻石头，料你也不会，就都帮忙刻了。”

我踩在通往上铺的梯子上，看到了二柱子辛苦的作品。

整整齐齐的一堆被磨平了底面和正面的小黑石头，每个都用刻刀刻下了不同的名字，还用金色的颜料填了描了一遍。还有刻着老师的名字的石头，更大一些，底面磨平外，正面和背面也都被磨平了，正面刻着老师的名字，背面刻着“教书育人”。

我莫名地看着这些小石刻有点眼熟，又有点奇怪，但也真的说不上什么来。

二柱子接着说：”我从小跟着爹刻石头，爹他刻了好多年了，不让我跟着学，说没出息。但我觉得挺好玩的，也刻过不少。”

我没有多在意，躺在自己床上死磕那篇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春》，不一会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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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
从小到大，写过的东西不少，在网站上作为首发的不多。这篇长篇作品，是我从16年酝酿至今，也算是18年开年的第一枪。
初来乍到，望有赞。
换了个全新的笔名，用全新的身份做全新的文风，希望大家可以喜欢。
挖坑可以，不能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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