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第一场

in #cn3 years ago

(仲夏。归龙谷谷口两边青山对峙,像两扇大门。当中一条小溪流出,鸟鸣蝉噪。旁有一农家小院)

【杨茵拉小提琴上】
杨茵:《嬉水仙子》还有修改的空间。开头由钢琴弹奏出鸟鸣声、溪流声。然后由小提琴拉出明亮的主旋律,舒缓的、宁静的,就像一位娴静的少女款款走来。钢琴加入,奏出欢快的变奏,活泼可爱的仙女来到溪水边与鲤鱼儿游戏。同时伴着溪水流动的潺潺声,远处隐约的鸟鸣声。一阵风吹来,树叶儿簌簌作响。——啊,越来越喜欢这地方。天多么蓝,云多么白,夜晚星星多么亮!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明亮的月亮,这么明亮的星星!在城市里,几乎没看见过星星,它们被城市里的尘霾遮蔽了,被俗里俗气的霓虹灯光盖住了,我以为天空中就只有一个病恹恹的月亮。哪里晓得乡村的天空这么美!比天空更美的是天籁。大自然里有千百种声音,风声、鸟鸣、水潺、虫吟,还有村妇村姑的笑声、山间人家的呼喊应答声、打石匠的号子声、柴油机的轰鸣声,它们组成一曲天然的交响曲。我只要一静下来,听到这人力不及的交响乐,我的心都醉了。哦!到底是因为他这儿才这么美呢,还是因为这儿太美才觉得他美呢?小岚弟弟,我不应该有这样的情思,可是我们俩配合的那么默契的演奏,禁不住让我浮想联翩。要是……啊,他弹钢琴,我拉小提琴,咱们俩可以横行天下呀!脸烧?真的脸烧耶。少女的心啊,既敏感又害羞。我想多了。他马上就要与罗倩订婚了。罗倩那么好的一个嬉水仙子,真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拉琴】《少女的祈祷》?不知不觉拉起了这支曲子。为罗倩祈祷吧。哭啦?哭什么?【徐小岚上】
徐小岚:茵姐,我不高兴。
杨茵:你有什么不高兴?马上就要订婚了。
徐小岚:我不想订婚。订什么婚嘛,我心里只有钢琴,不懂爱情。心里很闷,就像一支曲子没弹完一样。
杨茵:你乐感太强了,旋律一直在你脑子里盘旋不去,又没有弹完,心里就老是惦记着它,放不下。就心闷心慌。
徐小岚:可我今天没有没弹完的曲子。对了,我问你,戴老师弹《月光曲》,为什么最后一句总是不弹?
杨茵: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晓得。我猜,很可能与她年轻时候的一段情感有关。到底怎么回事我就真不知道了。
徐小岚:戴老师也要来耶。她给你说了?
杨菌:说了。你们张书记请她来指导。她也不放心,尤其是不满意我们那个节目单。她还担心《嬉水仙子》。两个小娃娃自作聪明搞啥子创作。
徐小岚:戴老师说那些节目还不能充分表现我们的音乐天赋。更重要的是音乐会没有一个主题。她认为应该是回乡汇报演出。既是汇报演出就应该把我参加国际大赛的三首曲子作为重点。
杨茵:妈妈说的有道理。我真想她马上就到。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参加你的订婚仪式了。要不要我先告诉她?
徐小岚:还是我告诉她吧。【打电话】戴老师好。我好想你。你快点来嘛。嗯,嗯。戴老师,我明天要订婚了。就是经常陪我练琴的罗倩。就是嘛。可我妈妈硬要我订婚。嗯。我学钢琴,是罗倩爸爸资助的,妈妈一再教育我要懂得感恩。忘恩负义的人,禽兽不如。不是,是他们家找的人来说媒。爸爸妈妈哪能拒绝,再说他们也真喜欢罗倩。罗倩是个好姑娘。嗯,我也觉得不妥。可是啥都准备好了。嗯,老师,你快点来。【挂电话】
杨茵:妈妈怎么说?
徐小岚:她很吃惊,很生气。
杨茵:也是。还兴订婚。你那么小……你前途无量啊。——我昨晚做了个梦。我梦见你们订婚的时候,一只大鸟把罗倩抓走了。好像是一位王子在等她。我心里为她高兴呢。他要嫁给一位王子了。
徐小岚:你童话看多了。【秦书记与罗倩上】
秦书记:哦,你们两个小娃娃在干啥呢?小岚,你爸爸妈妈呢?
罗倩:小岚哥,杨茵姐。
杨茵:哈,正在说你呢。说曹操,曹操到。
徐小岚:没说啥。表叔。他们在坡上呢。
秦书记:快去喊他们回来。
杨茵:罗倩,你爸爸呢?
罗倩:我不晓得,他经常神出鬼没的。表叔说,他随后就到。
秦书记:你是杨茵?罗倩跟我说了。你的小提琴拉得很不错。你跟小岚的钢琴是绝配,配合得天衣无缝,就是一个人一样。
杨茵:你是小岚的表叔,那我也叫你表叔。我们哪像你说的那样配合的如此之好啊。这不还在练吗?
秦书记:耶,小岚,快去喊你爸妈呀。我还有事呢。
【徐清风和覃翠花上】
徐清风:佬表,这么早啊。
秦书记:【拍徐清风和覃翠花到一边说话】我悄悄告诉你们:老罗被抓了。
徐清风:【大惊】抓了?
覃翠花:啊?那怎么得了?
秦书记:小声点,别把孩子吓着了。这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有人说要判三到五年刑期。
覃翠花:罗倩知不知道?
秦书记:没敢告诉她。
徐清风:千万别告诉她。她妈死得早,现爸又被抓了,她孤苦伶仃的不知如何是好。
覃翠花:哎哟,我的倩儿,这如何是好!
秦书记:她不知道。还兴高彩烈地等着与小岚订婚呢。
覃翠花:可怜的孩子!对,我们是该把婚定了。这样,倩儿有个依靠,心里才踏实些。
徐清风:那好,我去准备一下。【徐清风下】
罗倩:小岚哥,我昨晚做了个梦。我好像在等待一件大喜事儿。可是时间走得太慢。平时总觉得时间很快,一眨眼,一天就过去了。可这会儿,时间它踱着方步,数着路上的蚂蚁慢慢儿地走。墙上那时钟啊,嘀嗒嘀嗒响个不停。你们就是不来。我左等右等都不见人。真是急死了。然后,我就看见你了。你在笑,在狂笑。你笑得让我害怕。爸爸躲在角落里说要出门,门外正在下雨。街上又晴又雨,弄得我心神不宁,正像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秦书记:罗倩啊,我跟你干爹干妈商量了。这也是你爸爸的意思。我们今天就在这儿把婚定了。
罗倩:好啊。爸爸到现在也没来。真是!平时口口声声说我是他掌上明珠,可在这关键时刻就忘了。这个时候,也没人给我做主了。【哭】
覃翠花:倩儿,你爸总是有事一时走不开,别难过。
徐清风:你可别说,你是你爸爸的一切啊!你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摘下来给你呀。他是个大忙人,等等吧。
杨茵:高兴起来吧,这么好的大喜事儿,怎么兴哭呢。
罗倩:我才没哭呢。爸爸一定被什么事绊住了,不然他早回来了。【徐清风搬桌子板凳上】
秦书记:今天呢,是个好日子。这订婚议式我从没见过,不知怎么搞。我们就按罗老板的意思办。男方呢,父母也来了;女方呢,罗老板临时有事来不了,委托我全权代理。下面呢,请男方父母上坐。【徐清风、覃翠花上坐】
罗倩:表叔,这就开始了吗?
秦书记:是啊。早点结束,我还有事要赶回去呢。
徐小岚:哎,不是说明天吗?
秦书记:今天的日子好些。
罗倩:不!等一等。
秦书记:等谁啊?哦。我忘了告诉你。你爸爸有事,今天来不了了。
罗倩:有事?有什么事比我的事大?表叔你不晓得,在他心里,只要是跟我有关的事,全是大事,天大的事,其它一切事都不是事儿。
秦书记:闺女啊。你爸刚刚给我电话了,他赶不回来,托我把这事儿办了。
徐小岚:干爹他有什么事儿呢?这不合常理呀。
杨茵:是啊。罗倩说的有道理。还有什么事比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更重要的?
罗倩:就是。我给他电话。【打电话】不接。怎么不接?不方便接?【又打电话】不通。怎么不通了?什么意思?【再打】还是不通。
徐清风:倩儿啊,你爸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
覃翠花:就是就是。来来来,听你秦表叔的安排,我们把这红字写了就完了。
罗倩:不!我没有妈妈,从小就跟爸爸长大。这个时候他必须在我身边陪着我,祝福我。
秦书记:哎呀,你爸爸在电话里跟我说的清清楚楚:他回不来了,叫我代他把事情办了。【徐小岚电话响】
徐小岚:喂!戴老师啊。你在哪儿啊?嗯,要得。嗯。嗯…嗯…。【挂电话】
杨茵:妈妈的电话?她说啥子?
徐小岚:她明天到城里,叫我们到城里见她。
杨茵:还说了啥?
徐小岚:嗯…没说什么了。
秦书记:罗倩,不用等了,时间也晚了,我还要回去办事。
罗倩:要等要等要等。【大哭】
覃翠花:【上前搂抱罗倩】别哭,好闺女,别哭。好吧,我们把生庚八字记下就行了。简单些。
秦书记:要得。叩头那些就免了。你说你的生庚八字。
罗倩:我不说!没有爸爸的祝福,这婚不订也罢了!
徐小岚:看到妹妹难过,我也难过。干爹他究竟是什么事儿走不脱呢?
杨茵:这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晚来不了了。罗倩又要她爸爸的祝福。
徐小岚:那我赞成妹妹的想法。我的爸妈都在,她仅有爸爸,却不在。换了我,也难受。
覃翠花:那这样吧,我的闺女,等你爸爸回来再说吧。反正这事大家都说明了,都同意。不就是写张红纸订个婚嘛。过两天,等你爸爸回来了,我们补上就是。如何?
罗倩:我要爸爸,我要爸爸。他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不回来?
秦书记:闺女啊,就按你覃妈妈说的做。别哭了。【闭幕】